第5章 血泪控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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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呀呀，这不是要害我吗？“惊慌失措的里正黄播看着院里整整齐齐摆放的三具尸体，舂米的石锥瞬间从肩膀滑落，重重砸落在地。黄播年过五十，大半辈子的人，凶杀案也见过，一次三杀，那眯缝的小眼睛还是撑不住，瞬间被惊吓得大了不少。“里正来了，出了点小事，稍等。“赵姑姑后脚跟着里正进门，手里牵引着浩意的手推车。“小事，这是小事？“黄播靠着院墙挪不动步子，要不是出门前方便了，恐怕裤子都要湿了。那猎户浩意倒是镇静许多，赵姑姑已经跟他说了过程。浩意大跨步走进院子，朝里正点了点头，开始搬运尸体。“浩意，你掺和什么？莫不是，这几个人，你也动手了？“黄播大着胆子，走过来扯了扯浩意。“里正怎么诬陷人呢，他没参与，跟你一样，今年头一次踏进这个院子。这几个王八羔子都是我杀的。站那么远干什么，你过来细看，这刀，我用这个砍的，脖子那里，是他自己的刀被我踢回去切的，算他自己砍的吧。你不看啊，那我回头跟县衙仵作细说。反正，只有我动手，与他人无关，你可别诬赖左邻右舍。借个车多难，你又不是不知道。不然下次，人家都不来帮忙了。“赵姑姑哀怨的看着黄播，就连浩意拖尸体的动作也僵了一下，虽然赵姑姑说话轻声细语，刚才那句人家，还听得他酥了一下。“还，还下次！我是造了什么孽啊，亭长为啥把你们三个放到我村里来舂米，米还没舂，你们就杀人了。“黄播索性蹲下，抱着石锥大哭。“里正，麻烦您去县里找一找亭长，恐怕这次需要您二位做个见证，我们这就带齐东西报官去。“卫婋梳洗完毕，流苏陪着走了出来，身上的包袱背着要紧物什。“哎，真是泼天大祸啊，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，怎么见证？你们一群女眷，怎敢伤人性命呢？看着却是手无缚鸡之力……“里正起身，话音未落，赵姑姑一脚将那挡路的石锥踢出去丈远。“里正，麻烦你也让一让。“赵姑姑不客气的说，她最烦男人哭哭啼啼了。黄播吓得赶紧爬上院墙，一点儿地方都不敢占着，生怕挡道被赵姑姑呵斥。“里正，别哭了，你且先去找人，我们报官就在衙门说清楚了。此事说来简单，却也复杂，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。到了县里，我们自然会向诸位大人禀明情况，这三名贼子自投罗网，里正不必过分担忧。该罚该赏，衙门老爷自有定断，我们绝对不会牵连里正。“赵姑姑心平气和，一手抓着张华的死人腿，一手搭在推车上使劲给拎上去。“杀了人，还赏你吗？都已经是流放了，你们还想掉脑袋不成。“里正见赵姑姑脸上流露不耐烦的神情，想到三人恐怕都是她刀弓并用，斩落在此，心中更加惶恐，只好跳下来，把掉落的鞋子穿上，一步三回头的跑去找傅廉了。“还怕我们跑了。“赵姑姑扑哧一笑，浩意也跟着笑了笑。“你笑什么？“赵姑姑好奇的问。“笑这些贼蠢。这个，三箭齐齐整整，都不知道躲的。“浩意努了努嘴，张华的死法过于安详，看着就可笑，不知道的以为他很享受这种死法。赵姑姑不再说话，一边推车，一边思忖着，这猎户果然是杀过人的。……灵山到县里，路上走了许久，诸多村民见着三个女眷跟在一车尸体后面都惊讶万分，有那好事之徒便一路跟了来，到了衙门，却被差役阻挡在衙门外，如何探头都看不真切，更别想听到一丝风声。诸人窃窃私语，揣测这罪妇胆量惊人，气度非凡，恐怕和阳朔元年的王章夫人有得一拼，不敢说三公家属，怎么着也是九卿了。诸位官员坐定，看着堂下卫婋等人，神情复杂。中山国罪妇来合浦住下的第一夜，就大开杀戒，这姓卫的，好不晓事！柳师爷来来回回几趟，在合浦县令胡成耳边说：里正和亭长还未到，北部督邮郑发已经先过来了。昨日交接文书的督邮郑泉还在衙门里，马上过来一起了解案情。县令胡成白净斯文，虽然年近四十，倒是保养得不错，不像在本地待久了的中原人那般肤色。此人平日里爱读书，无事便宅家里看杂书，原本在苍梧郡干了二十年的县学监察，也没什么政绩。怎料朝廷任命到地方的合浦官员连续陆倒了两个，这些北方人水土不服，无奈走不到合浦。交趾刺史部只好上报朝廷，建议就近选派。那胡成原本与苍梧郡广信县的陈元交好，陈元的爹乃是经学家陈钦，这位五经博士在京城为官，与王莽新宠刘歆齐名。王莽掌权，陈钦的爹尚书令陈咸预感王莽要搞事情，早早的辞官回老家。陈钦无事可干，就在家带着儿子们编《陈氏春秋》。那胡成因此与陈家走得很近，时常品书论道，各抒高见。陈钦因此了解到胡成的志向，于是卖个人情，找乡老们商议，将那在任上无功无过的胡成举了孝廉。胡成搞教育事业半辈子，没想过还能到合浦郡当个县太爷，光宗耀祖的重任竟然落到他头上了，自然对那陈钦是感恩戴德。如今在合浦得了好书，都记得着人送去苍梧给陈钦鉴赏。昨日，他还在府上宴请了陈钦家二小子陈躬，同他谈经论道了个把时辰。回家后就写了封书信去告诉恩公，大概意思是这个月，我又请你儿子吃饭了，你的儿子在我管辖的地方生活，我照看得很好。您陈家对我的提携，我正涌泉相报呢。此刻，不是品文论道的时候，三条人命的大案子堆到眼前，胡成眉头紧锁，阴郁不喜的神情都快溢出来。昨日还觉得合浦安宁，日子舒坦，今日就被啪啪啪打脸。好巧不巧，县丞梁必，县尉姚清今日没在衙门里。这种人命官司，柳师爷又没法代劳，只能胡成自己审理，晦气得很，起码得耽误半天读书写字，就连神游太虚都不行了。不过见卫婋带着婢子行礼，他还是象征性的嗯了一声，眼皮抬了抬。“萧氏，说说看。“胡成喝口茶，正了正身子，抬头看向堂下三人。这卫氏！竟然此等姿色！我说呢，方才还觉得暗淡无光，一抬头，今日衙门里头分外亮堂，蓬荜生辉啊！不愧是王后，国色原来是这个样子的，没错，国色天香，闻着今天这衙门的空气都是淡淡的清香。胡成双腿一僵，两眼发直，脊背不自觉的就挺起来了。“诸位大人，昨夜差役张华，勾结本地无赖流氓入室杀人，欲抢夺民女财物。姑姑赵氏极力反抗，将贼人擒杀，为民除害……大人？大人？“卫婋观察胡成脸上的颜色，怎么感觉这人不正常，入定了一般，只好试探着喊了两句，却只看见那八仙胡子抽搐了一下，好像做梦的人，突然醒了。“萧氏，三条人命，就凭你一家之言，岂不可笑。为民除害，好一个为民除害，如此冠名堂皇你也不怕闪着舌头。对了，方才你提到财物，你落难至此，走走停停，一年有余，还能有什么财物？若是没有人证物证，本官就只能上报朝廷，交给廷尉府的人来审理此案。怕就怕和朝中大事相干，我合浦诸位父母官权力有限，恐怕力不能逮，无辜受累，冤枉了好人。“胡成心中暗自叹息，卫氏的颜色，让他刚才有些走神，可是他不得不掐着大腿，反复提醒自己不要造次，以至于说着说着，语气愈加温和，气势全无。“大人放心，本案简单，就是单纯的谋财害命，贼子被反杀的故事。人证物证，民女自然都有。“卫婋心中有了计较，胡成不要紧，通过。“韩大人，你说呢？”

胡成侧身，卖个面子给都尉韩简。原本一肚子抱怨的狠厉话都舍不得说了，瞧着那楚楚动人的神态，哪个男人忍心骂她，韩简一个大老粗，让他去做这个得罪人的事情最好不过。韩都尉前日到的合浦县，本来就要视察合浦各级武备，去各县，甚至亭里看望伤残军籍，给军户寡们送些春天的温暖。顺便办个私事，给世交子弟欧阳长倩接风洗尘。胡成原本客气的让手底下人过来说一声，今日有大案，就不陪同韩都尉去慰问合浦县年老，残疾军户了。谁知那欧阳长倩初出茅庐，听说有大案子，兴致盎然，就喊着要过来瞧热闹，韩简只好跟着一起过来瞧热闹。如今看来，这胡成平日里习惯了让县丞，县尉说话，竟然点名韩简，让个瞧热闹的来管闲事了。这就对了，本官什么案子没见过，一个女人砍死三个地痞流氓，还真是没见过，有趣有趣。韩简大马金刀坐定，眼神来回打量，这赵姑姑，应该是武功不错，那两个，帮不上什么忙，中原高门大户尚武，有如此身手的女婢，还真是有可能一女杀三士。“萧氏，本官且问你，你说这三条人命，原想入室抢劫杀人。你是想告诉本官，合浦北部的治安，县衙捕快失职，县尉姚清失职，本官这个合浦郡都尉，更加失职吗？”

韩简直接将失职的大帽子给自己扣上。“合浦关的关都尉还要管地方治安吗？民女以为边境都尉只管边境安宁，只管外敌入侵，只有境内民变这般大事，都尉才伸手过来帮帮忙。这三人，不算民变吧？不算民变，那大人就不算失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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